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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H7N9死者获赔13万 曾按感冒治12天(图)
27岁的吴亮亮死了。杀死他的是H7N9禽流感病毒。这位从江苏盐城来到上海的猪肉摊贩,生命的最后旅途仅仅用了12天。2月27日,他自觉“感冒不适”,3月10日便因呼吸衰竭去世。
他在病痛中飞速走向死亡,最终加入到冰冷的数据统计之中。人们在探寻这些逝者的患病成因,也在翻阅他们的人生故事,试图寻找一个答案。
诡异感冒:大夫说肺炎就是会咳嗽,过几天就好
今年1月份,一直在外地打工的吴亮亮决定和妻子吴晓雅来上海,帮助岳父岳母经营他们在上海市闵行区景川菜市场的两个猪肉摊。
生意很繁忙,早上6点到晚上6点,一家人时常12个小时连轴转。吴亮亮开始谋划他在大都市的人生,“筹备苦一苦,让儿子过上好日子”。
一场“感冒”改变了一切。
2月27日,在猪肉摊上,吴亮亮脸色泛红地说:“婷婷(妻子小名),我难受。”回家后,他测了下体温,39度,已经烧得有点迷糊了。然后,他去一家小诊所挂了一瓶点滴,温度渐渐退下去。
第二天上午,他体温又骤然回升。吴亮亮再次去诊所挂了两天点滴,然而体温居高不下。3月2日,吴晓雅拉着丈夫去了上海市第五人民医院,挂了急诊,拍了x光。结果显示吴亮亮肺部上有几个白点。大夫说,可能是肺炎,建议他接着打针治疗。
3月4日,吴亮亮开始咳嗽,呼吸困难,只得住进住院楼14层的呼吸内科,和其他两名患者共用一个普通病房。
吴亮亮其实不知道,就在同一楼层的另一个病房内,这天有一位87岁的老伯和他感染了同一种病毒去世。
此时的吴晓雅已无心顾及肉摊,她几乎全天候地看护着丈夫。吴亮亮对食物基本失去兴趣,早上他只吃了半碗稀粥,晌午他爱吃的肉一口未动。
3月5日,吴亮亮咳嗽加重,食欲不振,吴晓雅用茶水泡了半碗饭递给他,他虚弱地说:“我一点都吃不下。”
那天晚上,吴亮亮通宵咳嗽,无法入睡。凌晨2点,他对妻子说:“我好难过,气上不来了,你叫大夫来看看。”
“大夫过来看了一下,说肺炎就是会咳嗽,过几天就好。”吴晓雅说,整个晚上,她就看着丈夫咳得气都喘不上、吐出带血的痰液,但除了轻拍后背外,她束手无策。
猝然辞世:“我快被闷死了”
3月6日,吴亮亮病情急转直下,出乎所有人意料。
医院的病历单上记录:患者出现气急,呼吸窘迫,约16时呼吸窘迫较之前加重,无法平卧,双唇发绀,双肺呼吸音粗,立即转入ICU加强监护治疗。
那天下午,吴晓雅接到了科主任的病危告知:“他的病很重,你们要有心理筹备。”
“心理筹备?”吴晓雅没有任何筹备,她慌张地给自己父亲打电话,哭着喊:“爸爸,大夫说亮亮不行了。”
正在猪肉摊招呼生意的吴德茂,吓得把手里的猪肉掉在地上。他跑到医院,质问大夫为什么感冒会下病危通知单,“花多少钱没关系,人一定要救回来”。
吴德茂扶住了哭得站不住的女儿。当天,吴亮亮没有来得及和家人说句话,便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,“怕有传染性,家人就不要进来了。”大夫说。
只有吴晓雅被允许进入监护室。每天上午,她穿着绿色的大褂,戴着口罩进去看丈夫。此时,吴亮亮喉管被割开插进管子用于输氧,进食则需通过胃管,很难开口说话。
吴晓雅拿了纸笔过来,让他把想说的写下来。
“我快被闷死了。”吴亮亮用笔歪歪扭扭地写道,眼中满是痛苦。吴晓雅很难过,不知道如何抚慰丈夫。
“爸爸妈妈来了吗?”吴亮亮写道。
“来了,在外面陪着你呢。”妻子抓住他的手。
“儿子来了吗?”吴亮亮又问。
儿子也从老家来了,但家人怕他被传染一直没有让他来医院。她问:“想见见他吗?”
吴亮亮两眼泪光。他徘徊了很久,摇头。他比任何人都想见他,但他不会让儿子冒风险。
吴亮亮病重期间,上海市肺科医院的专家、上海市疾控中心的专家曾先后来为吴亮亮会诊,并提出了一系列的救治方案,但都无法制止他的病情继续恶化。
3月10日上午8点,家属被允许进入重症监护室看吴亮亮。
吴亮亮喉部、鼻腔插了很粗的导管,双手双脚插满了细管子,为了杜绝病人因疼痛不适去拔掉喉咙的管子,他的双手被捆绑在了床边。
“整个人就像章鱼一样全是触手”,吴亮亮的叔叔记得,吴亮亮的脸已变成了青黑色,脸部肿胀了一两倍,“鼻子眼睛都被含进肉里,看不见了,更看不出表情,如果他有表情的话,一定极度痛苦”。9点多家人再进去看时,病人的脸更黑了,双臂也已经泛黑,脚趾往上翘起。心电图监视器上的数字变成了每分钟40多下。
“大夫开始抢救,我们被推到了门外。”吴亮亮的父亲再一次趴在了监护室的厚玻璃上。
3月10日晌午12点10分,吴亮亮抢救无效后死亡,当时的死亡原因是重症肺炎,呼吸衰竭。
家属称,直到晚上8点,重症监护室的大门才重新打开,大夫宣布了病人的死亡,并将遗体运往太平间。
死亡的降临让家属猝不及防,他们情绪失控,要医院给个说法,并拒绝将遗体送入太平间。“最终院方报警,强行将遗体送走。”吴晓雅说。